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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第一個晚上,大家都睡在天主堂的停車場(半露天),我們睡在休旅車裡,我們車的椅子可以放躺, 比起其他人的車應該算睡得很舒適了,但隔天起來,竟是腰痠背痛,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睡的。


不知道是幾天後的事,也不知道是誰拿的,大家有了帳篷可以睡,幸好九月不算太熱,也不會冷,但沒電沒水的問題並沒解決,大家在天主堂的浴室打井水洗澡,一起吃大鍋飯,晚上則拖著板凳圍圈聊天,然後早早就寢,剛開始其實還算新鮮,但久了總是會想念軟綿綿的被褥的。


剛開始的幾天,餘震不斷,大家即使回家,也只是上個廁所拿個東西就又匆匆忙忙地跑出來,我們當然也回家看了狀況。當初逃出來時只記得要關瓦斯,房子狀況什麼的根本無暇顧及,這一看可是結結實實的傻眼了,地板裂了好長好粗的裂痕不說,整個客廳的地板都傾斜了,當初我們這一排房子是很久之前一起蓋的,但其他家都是小傷,研判是因為我家在一排七間房子的正中間,地震時就像擰抹布一樣,在中間的房子被左擰右揉,自然慘不忍睹。


時間久了,停車場裡的帳棚一頂一頂的收了,我們舊家不能住,新家也有傷(但幸好都只是裂地裂牆,未傷及結構),只好繼續野營生活,一邊進行新家的整理及補強,後來即使新家還沒好,也只能包袱款款,到新家打地鋪 ,就這樣,我們家持續四十幾天的野營生活終於結束 。


後來經過政府的判斷,我們家算半倒,但補償金也只有區區十萬,還能說什麼,也只能聳聳肩一笑置之。
   


至於學校也很慘,學校ㄇ字型的建築倒了一半,大家只得擠著上課,記得剛復學那天,才上課沒多久突然來了場好大的地震,大家猶如驚弓之鳥,逃到空蕩蕩的操場上避難,我永遠不會忘記從操場上看著一整棟的建築物像果凍一樣左搖右晃的情形。


我們原本的教室倒塌後,剷平到只剩地基,大家還去翻瓦礫,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什麼東西,順便一提,當時我是學藝股長,才收了要做教室佈置的錢,把錢裝在環保杯裡放在抽屜,沒想到就這樣沒了,現在想起來真想搖自己肩膀,問問那個國中生把錢放在環保杯裡是哪招?總之,我在瓦礫堆中找到了自己的辭典,但只剩下半本,也沒有封面跟封底了,我還幫它包了個花俏的書皮,然後拿去給當年跟我很要好的國文老師簽名留念。

 
一開始是搭帆布棚架上課的,後來組合屋蓋好了,我們搬移到組合屋裡上課,就這樣待到畢業。聽起來好像很慘,但組合屋其實挺不錯的,因為組合屋實在是太熱了,所以夏天還有冷氣可以吹,應該算是因禍得福吧,但冬天就慘了,冷風毫不留情地從組合屋的縫隙裡刮進來,那可冷了!


記得曾跟大學同學聊過九二一,基本上只要是不住中部的朋友,總是以驚奇的眼神聽我們說「故事」,那些切身之痛,轉變成了災難片一般看過就算的場景,過了這些年,在九二一當天,連報導的篇幅都不及藝人的緋聞了。


我去日本的時候,正好是311大地震過後四天,整個日本到處貼著「頑張ろう、日本!頑張ろう、東北!(日本加油,東北加油)」的標語,連台灣都捐了好多錢,慢慢地,國際開始遺忘這件事,但在日本始終有許多活動進行著,知名藝人們舉行拼盤演唱會號召大家募款、出義賣專輯、親自去當義工等等,過了半年、十個月後這些活動還是在進行著。


我在飯店工作的時候,因為需要調整頻道,發現NHK有一個叫做「お元気ですか(你好嗎?)」的節目,變成「震災に負けない・お元気ですか日本列島(別輸給震災,日本列島你好嗎)」,一直到我回台灣之前,每天都持續著關心震災相關消息,今天也許是說哪裡的集合住宅落成了,明天是討論某某學校終於開學了,在台灣,記者一定會拿學校只剩不到一半學生這件事,大搞搧情(朋友都不在了,小朋友你感覺怎麼樣?會不會傷心?)。 


這讓我冒出了好多問號,九二一之後,在災區的我們被關心了多久?除了睡袋泡麵罐頭我們還得到了什麼?民眾的捐款又流到哪裡去了呢?那些房屋全倒,但只拿到20萬補助金的人又怎麼辦呢?政府是否有協助災後的就業呢?災後重建的房子,是否有使用防震技術呢?下次發生了天災,政府的應變機制萬全了嗎?


台灣人就像沙洲上的草一樣,隨著風飄蕩著,風往哪吹就往哪倒,做大水漫過了沙洲淹過了草,水退了之後又在原地生根,就這樣循環著,草枝擺呀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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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amtharo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